長征路上學(xué)黨史｜瞿秋白囚室外，那株石榴樹已亭亭如蓋

中新網(wǎng)長汀8月29日電(劉越)當(dāng)你站在瞿秋白生前被囚禁的小屋中，透過窗柩向外望去時，能看見一棵石榴樹。

石榴樹長在小院里，小院被圍在高墻里，高墻上是四角的天空——這樣單調(diào)又乏味的景象，瞿秋白看了41天。

他看不到，亦想不到，天那邊郁郁蔥蔥的山嶺，將成為自己的“歸真之地”。1935年6月18日，瞿秋白在福建省龍巖市長汀縣羅漢嶺就義，年僅36歲。

斗轉(zhuǎn)星移數(shù)十年，八閩大地換了人間。那株囚室外的石榴樹，今已亭亭如蓋。

瞿秋白囚室外的石榴樹。劉越 攝

“此地甚好”

當(dāng)“而今邁步從頭越——長征路上學(xué)黨史”采訪調(diào)研團走進瞿秋白烈士紀念園的這一天，長汀下起了小雨。

細雨滌塵，羅漢嶺上，松柏更添新綠。青山凝碧，林海奔蹄，高達30余米的瞿秋白烈士紀念碑默然矗立。采訪團成員們在碑前肅立默哀，鞠躬致敬這位大義凜然、視死如歸的革命先烈。

瞿秋白烈士紀念碑。劉越 攝

“瞿秋白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，是卓越的無產(chǎn)階級革命家、理論家和宣傳家，是中國革命文學(xué)事業(yè)的重要奠基人之一。”瞿秋白文學(xué)院副院長楊秋明對瞿秋白的評價簡短而有力：“他是閃耀著人性光輝的一個人，真實而坦蕩。”

瞿秋白曾擔(dān)任《新青年》等刊物主編，編譯多部馬列主義的經(jīng)典著作，撰寫發(fā)表大量政論文章，也曾主持召開八七會議，為挽救黨和革命作出重要貢獻。少年覓渡，傳播真理；不凡生涯，文壇巨匠；蘇區(qū)歲月，從容就義……他波瀾壯闊的一生，便如同他所書的《江南第一燕》：萬郊怒綠斗寒潮，檢點新泥筑舊巢。我是江南第一燕，為銜春色上云梢。

瞿秋白烈士紀念館內(nèi)，講解員向采訪團成員講解瞿秋白生平。劉越 攝

何其恣意，何其灑脫。這份從容不迫，甚至維持到了就義之時。1935年2月，瞿秋白在福建長汀被國民黨軍逮捕。在獄中，他選擇了死，而拒絕了降。

1935年6月18日，他在中山公園涼亭完成行刑前的最后一餐——據(jù)彼時的天津《大公報》記載，瞿秋白自斟自飲，談笑自若，神色無異，并稱：人之公余稍憩為小快樂，夜間安眠為大快樂，辭世長逝為真快樂。

“行刑前，國民黨問瞿秋白還有什么要求。瞿秋白說，他用大腦思考，不要打他的頭；他一輩子都不會向他不信任的信仰屈膝，所以他不會下跪。”

瞿秋白烈士就義處。劉越 攝

楊秋明告訴記者，用餐結(jié)束后，瞿秋白唱著《國際歌》，在士兵的押送下徐步赴刑，行至羅漢嶺下一片草坪上，他環(huán)顧四周，但見綠水青山，便盤膝坐下，微笑對劊子手說：“此地甚好。”

槍聲響起，瞿秋白飲彈就義，年僅36歲。

“中國的豆腐，世界第一好吃”

2024年的羅漢嶺，再無槍聲，只有鳥雀啾啾清啼。舉目往另一方向眺望，一片厚重滄桑的古建筑群隱沒于高樓大廈之中。

采訪團驅(qū)車前往，“福建省蘇維埃政府”幾個大字映入眼簾。該地今為長汀縣博物館，古為汀州試院，是汀州歷史上極具象征意義的古跡。它是福建省第一次工農(nóng)兵代表大會隆重召開的地點，亦是后來瞿秋白的被囚地。

福建省蘇維埃政府舊址。劉越 攝

瞿秋白在此處的一間小屋內(nèi)被囚禁了41天。踏進囚室，頓覺狹小逼仄。擺下桌椅板凳并一張床后，屋內(nèi)幾乎沒有多余的活動空間。六月的長汀陰雨連綿，坐在簡陋的木桌前，借著窗外微弱的天光，身陷囹圄的瞿秋白，寫下許多蕩氣回腸的獄中詩：

“寂寞此人間，且喜身無主。眼底云煙過盡時，正我逍遙處?；渲簹?，一任風(fēng)和雨。信是明年春再來，應(yīng)有香如故。”

瞿秋白囚室內(nèi)的書桌。劉越 攝

同時，他的遺作《多余的話》亦誕生于此。而該遺作最后一章的結(jié)尾，十分耐人尋味：中國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東西，世界第一。永別了！

對此，長汀縣黨史方志室主任王英解釋道：在長汀的囚室里，因罹患肺結(jié)核，瞿秋白經(jīng)常吃豆腐，他感覺長汀的豆腐很好吃。而“中國豆腐世界第一”這句話，其實體現(xiàn)了他對生命的愛惜與留戀。

“他是珍惜生命的，但為了打破一個舊世界，建設(shè)一個新社會，他愿意犧牲自己的性命。這種中國共產(chǎn)黨人大無畏的精神，是非常重要的品質(zhì)。瞿秋白的肉體是在長汀犧牲了，但他的精神永存。”

捐軀赴國難，視死忽如歸。一介書生，溫潤如玉，卻在敵人的屠刀下傲骨錚錚，令人驚嘆。就連瞿秋白之女瞿獨伊也曾說過，“我始終不明白，儒雅的書生和壯烈的革命者，哪一個是我的父親。”

瞿秋白囚室陳設(shè)。劉越 攝

蠟燭即使燃得再久，有的人也寧愿選擇做驚天動地的閃電。人固有一死，在那個澎湃著紅色熱血的年代里，瞿秋白不愿輕于鴻毛，因而他與無數(shù)棄筆從戎的書生一同，走上了那條重于泰山的道路。

好在，群眾不曾忘卻他；好在，他并不孤單。如今硝煙散去，后人逐夢的步伐卻從未停歇，他們沿著先輩的足跡，在新時代新長征的道路上奮力前進。

“讓瞿秋白短暫的生命無限延伸”

“長汀有一條江，有一座城，有一個人——江是汀江，城是汀州城，人就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偉大領(lǐng)導(dǎo)人之一，瞿秋白。”

王英告訴記者，每年的6月18日，長汀的干部、百姓們都紛紛自覺、主動地拿著鮮花，去瞿秋白的紀念碑前鞠躬致敬，大家伙兒打心眼里崇拜他。

瞿秋白烈士紀念碑。劉越 攝

不僅如此，近年來，長汀縣在傳承和弘揚瞿秋白精神的道路上，作出了許多努力。據(jù)楊秋明介紹，當(dāng)?shù)爻B(tài)化開展相關(guān)愛國主義教育，每年來長汀接受學(xué)習(xí)、熏陶、教育的游客，加上中小學(xué)生研學(xué)，人次可突破百萬；此外，每年在清明節(jié)、瞿秋白就義紀念日等重要的日子里，當(dāng)?shù)攸h校、革命紀念館、瞿秋白文學(xué)院等會定期聯(lián)合舉辦紀念活動。

“我們還常態(tài)化創(chuàng)作出了一批文藝作品，比如編輯出版的書籍、連環(huán)畫，讓一些課本劇、情景劇進校園、進研學(xué)基地。明年是瞿秋白同志就義90周年，我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在策劃開一場研討會，舉辦一系列的紀念活動，讓瞿秋白短暫的36歲的生命無限延伸，讓他的精神在我們長汀這塊他安息的土地上繼續(xù)發(fā)揚光大。”

不必等到未來，在采訪團調(diào)研參觀的時刻，瞿秋白的事跡就已觸動了成員們的心靈。瞿秋白烈士紀念園中，瞿秋白雕塑后那行擲地有聲的話，“為大家辟一條光明的路”，讓來自廈門大學(xué)的學(xué)子吳淑敏深受感動。

瞿秋白烈士紀念館內(nèi)的瞿秋白雕塑。劉越 攝

“在他的青年時代，他立志要‘為大家辟一條光明的路’。從此他義無反顧地走上救國救民的革命征途，獻出了寶貴生命。當(dāng)我讀著這句話時，我感受到了這句話中蘊含的強烈使命感。這種將個人命運與國家、民族、人民的命運緊密相連的情懷，讓我深感敬佩。”

而在瞿秋白關(guān)押處，那棵石榴樹則吸引了另一位高校學(xué)生代表鄭彬的注意。他感慨道：這棵石榴樹只開花不結(jié)果，象征著瞿秋白如花般純潔高尚的人格，更寓意著國民黨反動派對其的威逼利誘終將“無果”。

“在革命道路上，犧牲了千千萬萬的‘瞿秋白’烈士，我想對他們說，正是你們的英勇無畏，才有了我們現(xiàn)在的幸福生活，我們會永遠保持一顆感恩的心，銘記歷史，繼承你們的遺志，敢于擔(dān)當(dāng)，不斷前行，以實際行動，為早日實現(xiàn)共產(chǎn)主義這一偉大理想而不懈奮斗。”

稚氣的少年在石榴樹下許下理想的同時，一位父親牽著牙牙學(xué)語的女兒跨過石板路。他不厭其煩、一字一頓地教著：“瞿秋白，瞿——秋——白。”

“瞿秋白，瞿——秋——白。”

少年的心聲、父親的低語與孩子的歡笑在那座曾寓意“絕望”的院落上空回蕩。雨停了，有風(fēng)自由自在地吹過，石榴樹葉片嘩嘩作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