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兆云參加央視頒獎典禮。（鐘兆云供圖）
4月23日“世界讀書日”這天，央視在“全民閱讀大會·中國好書”盛典上公布2023年度“中國好書”，《奔跑的中國草》榜上有名。鐘兆云是本年度福建省唯一上榜的作家。
在福州市省府路，我見到了參加完盛典回榕的鐘兆云。他的辦公室里，《奔跑的中國草》一書就放在桌面群書之中。草綠的封面，比窗外春日的嫩綠還醒目。這書的主人公是“世界菌草之父”林占熺，講述他數(shù)十年如一日“與草為伍”、造福世界的故事。
“你想問什么，我知無不言。”未等我開口，鐘兆云已用“快進”的、帶著閩西客家口音的普通話，道出寫作初衷，“林老師吃了太多的苦，我也要讓他幸福一回。”
“是心向陽光的人啊”
1969年出生的鐘兆云與林占熺教授年紀相差近30歲，可靈魂息息相通。同樣出生在閩西農(nóng)村，同樣汲取著紅土地的精神力量，他深刻理解他的苦、他的樂、他的堅持、他的不悔……
“吃苦是刻在林老師骨子里的DNA，更了不起的是，他把造福人類也刻在了骨子里。”鐘兆云說，科研之苦、推廣之苦、援外之苦，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。更何況，菌草技術(shù)是革命性的，勢必挑戰(zhàn)當時的權(quán)威，會有許多不理解、風言風語甚至刁難?？擅鎸@一切，林占熺苦而不言、哀而不傷、怨而不怒。他帶著全家人為科研上下奔波，堅持“把論文寫在大地上”。即便功成名就的今天，年過八旬的他依然和自己“搶時間”，繼續(xù)攻堅克難。
“他幾乎沒有過過生日，甚至忘記年齡。”鐘兆云說，2021年12月，他下定決心要為林占熺創(chuàng)作一部書，作為獻給他八十歲生日的禮物。
這份禮物，便是《奔跑的中國草》。該書已于2023年4月出版，獲得廣大讀者關(guān)注，也贏得文學界的好評，當年就獲得“閩版好書”第一名、中國報告文學排行榜長篇作品第一名、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年榜等，并入選中宣部主題出版重點出版物。
這份特殊的禮物，讓林老師和家人都很感動。林占熺女兒給鐘兆云發(fā)來信息說，“媽媽讀了您的書，都哭了”，很感謝他讓那段艱難又快樂的時光重現(xiàn)。
收到禮物的林占熺是幸福的，寫書并獲好評的鐘兆云也是幸福的。
“一個作家遇到好的題材，是一件幸福的事。”他說，甚至比起上央視領(lǐng)獎，還要幸福。
但最初，他是被“威脅”著寫的。
“很多人認識林老師是通過電視劇《山海情》。而我早在多年前，創(chuàng)作關(guān)于項南的長篇報告文學時，就采訪過林占熺。”鐘兆云說。
那次采訪中，林占熺告訴鐘兆云，他這輩子就是望其（項南）項背。這話，讓他記憶深刻。也是從那時起，兩人漸漸相熟，命運開始交織。
但那時，他還沒想過要寫林占熺。直到建黨百年時，因廣播電臺約稿，女主持人“威脅”他“你不寫，我就要辭職了”。想到自己與林老師認識，有責任為這位全國優(yōu)秀共產(chǎn)黨員、全國十大扶貧狀元及其菌草事業(yè)謳歌，他便下筆了。
沒想到，他一次次靠近林占熺，一次次被感動。交出廣播劇稿后，他意猶未盡。
“林老師是心向陽光的人??！”鐘兆云說，接觸過林老師的人，就沒法不被他的精神感染。他曾跟林占熺去過寧夏、內(nèi)蒙古的菌草基地，到了傍晚，基地的向日葵就垂頭喪氣了，可第二天，太陽升起后，向日葵又沖著陽光仰起了頭。“林老師不就是那陽光，照暖身邊的人起身嗎……”
于是，他又寫下3萬字的報告文學《與草為伍》，被《人民文學》作為2021年第12期頭條刊發(fā)。2021年9月2日，國家主席習近平向菌草援外20周年致賀信。接著，他又在“一帶一路”建設(shè)座談會上表揚了林占熺教授。林占熺和菌草引起舉世關(guān)注。
時間點就是這么巧，一切仿佛命中注定。
像是被太陽照耀著的向日葵，鐘兆云渾身是勁，夜以繼日地為林占熺寫起長篇報告文學。
夢里夢外都是林占熺
“事非經(jīng)過不知難，我有時邊寫邊掉淚。”鐘兆云說。
《奔跑的中國草》通過扎實的故事情節(jié)、鮮活的人物形象、飽滿的情感體現(xiàn)，塑造了有血有肉有情的林占熺。有多少讀者看哭了，鐘兆云不知，但他寫作時，常常眼中噙滿淚水。
得有多深刻的理解，才有這樣的感動？鐘兆云說，作為作者，我得先相信、先理解、先感動。
許多的故事，林教授自己都忘了。但鐘兆云在采訪中，捕捉蛛絲馬跡，通過只言片語，慢慢挖，深深挖，似乎打開了一條時空隧道。他遇到了少年、青年、中年、老年的林占熺。
一本泛黃的小本子，記錄著林占熺入黨次日寫下的幾段文字。鐘兆云發(fā)現(xiàn)，只有最后一句“你忘記了共產(chǎn)主義理想嗎？”筆跡、墨水都和前面的不同。一問，林占熺說這句話是后來才加的，是在警醒自己。
原來，林占熺的六弟林占華是鎮(zhèn)上第一個研究生，卻在跟隨他推廣菌草技術(shù)時失去了生命……他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換弟弟重生。但最終，在父親的鼓勵下，他將破碎的心黏合起來，抱著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心，再次出發(fā)。
而正是通過這么一句話引出一段故事，鐘兆云讓林占熺更立體、更真實。
夢里夢外都是林占熺。那些日子，他幾乎將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林占熺身上。記不清多少個夜晚，他在夢里還在和林占熺繼續(xù)交流。也正是這樣貼著主人公的心跳去講故事，他的書引發(fā)了廣大讀者的強烈共鳴。
“你知道菌草是什么味道嗎？”
在內(nèi)蒙古阿拉善烏蘭布和沙漠采訪時，鐘兆云站在菌草旁，才知這貌似野草的植物是那么高大，根系如此發(fā)達，即便是枯萎時還依然抓著沙。他忍不住咬了一口青青的草稈，是忘不了的甘甜。
是呀，無論是菌草固沙的堅持，林占熺的扶貧堅持，還是鐘兆云的寫作堅持，不都是一樣嗎，甘之如飴。
鐘兆云與林占熺教授（左）在《奔跑的中國草》新書贈送儀式上。（鐘兆云供圖）
“林老師在奔跑，我也在奔跑”
就像《奔跑的中國草》的書名，“奔跑”早已成為鐘兆云人生信條之一。
“菌草在世界各地奔跑，林老師在奔跑，我也在奔跑。世上那些德者、賢者、大作為者，我們可能跑不過他們，但只要學習他們奔跑的精神，便可以無限接近他們。”他說。
如何寫好林占熺，鐘兆云定下了很高的要求：讓更多人讀懂林占熺，認識他高尚的靈魂，在自己的崗位上也奔跑起來。
為了實現(xiàn)“要比小說更好看，比歷史更真實”的自我要求，鐘兆云進行了大量細致的采訪和深入生活。
2022年臘月二十七八，他還在林占熺家，“纏著”他的愛人聊天。林占熺團隊的成員從國外回來，他第一時間“堵截”。年過半百的他，和22歲寫《劉亞樓上將》時一樣，廢寢忘食，干勁十足。一天工作14個小時，睡覺時間不過五六小時，是他的常態(tài)。
這并不是鐘兆云第一次這般廢寢忘食。寫作40年來，和林占熺一樣的英雄楷模，他寫過數(shù)十位，如《農(nóng)民知己鄧子恢》《鐵將軍葉飛》《赤子之心江一真》《賀敏學的風雨風雨人生》《谷文昌之歌》……
“認識那么多高尚的靈魂，讓我的心靈越加純凈。”為此，到現(xiàn)在，他依然是一個愿意為時代記錄、為英雄放歌，全力奔跑的寫作者。
除了聊書，鐘兆云更多的是在說如何做一個高尚的人。
“你知道共產(chǎn)主義是什么嗎？不是高高在上的理想，而是實實在在給人民帶來人間煙火，就像林老師和他一輩子追隨的項南一樣。”
我正回味著“人間煙火”四個字，他的微信鈴聲剛好響起，恰恰是一曲《人間煙火》，那句“人間一場煙火 你曾盛開過……”來得那么適合。
鐘兆云辦公桌正前方書法作品下方，夾著張復(fù)印紙，是已故開國少將涂通今博士的題詞：“我認為您是深入現(xiàn)實生活的優(yōu)秀作家，也是真心理解干部的貼心人。”
他把這放在“眼前”，就像林教授寫下那句“你忘記了共產(chǎn)主義理想嗎？”一樣，時刻警示自己離理想、目標還有距離。
而今，屬于林占熺的菌草傳奇仍在續(xù)寫，屬于鐘兆云的寫作傳奇也還在進行……（陳丹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