浪花有意千重雪,桃李無言一隊春。一壺酒,一竿綸,世上如儂有幾人?
一棹春風(fēng)一葉舟,一綸繭縷一輕鉤?;M渚,酒滿甌,萬頃波中得自由?
芬芳,如抽繭般蛻殼。在蝴蝶的莞爾淺笑間,迷失在花的迎風(fēng)歌唱中,你的人生,本該屬于這或淡或濃的芬芳。南唐皇帝,是你生命的意外。而這個意外,給你的,是比驚喜還種的痛楚。
一個國家的命運交到了你的手中,億萬子民的歲月是光芒背后沉甸的包袱。你的那雙手,輕柔地?fù)徇^琴弦,演繹天籟之音;那雙手,曾在行云流水間,散發(fā)淡淡的墨香。如今,攥著一個江山,那有些纖細(xì)白皙的手有了輕微的顫抖。福耶?禍耶?
枕著龍椅,歌舞平升,玩弄政權(quán)。卻沒發(fā)現(xiàn),趙匡胤的狼眼已死死地盯住南唐江山,滿腹的男兒壯志貪婪地,一點一滴地吞噬你的榮華富貴。你的皇位,剛剛坐穩(wěn),卻已在夾縫中生存。危機(jī)四伏。而你,隱蔽了硝煙的斗爭,生活的主旋律仿佛是永恒的,從花開到花落,日子,醞釀著多情的芬芳。詩意的朦霧淡化了競爭的殘酷,關(guān)于佛教的思想萌發(fā)了那個年代少有的安靜與溫柔。甚至,有點,不像帝王。
愛情滋養(yǎng)了你手中的筆。琉璃湖畔,誰的裙擺勾住他的心,把她的影子從夢的那端淌到這端?誰的秀發(fā)羈絆住他的靈魂,未成熟的愛情被風(fēng)吹綻?誰的才情捕捉他的幸福,琵琶弦上說相思?誰的美麗招惹他的眼眸,夜夜?fàn)恳乃寄?
紅日已高三丈透,金爐次第添香獸,紅錦地衣隨步皺。佳人舞點金釵溜,酒惡時拈花蕊嗅,別殿遙聞簫鼓奏。
晚妝下的少女,華燈初上,投遞縷縷情絲。酒盞在月光的交錯中,醉了多少紅塵往事,政治退出了愛情。木砌的欄桿,倚著一個君王的心事。拒絕濃艷的玫瑰,只愿保留柔情似水的芬芳,在空氣中靜靜地蕩漾。你從來沒有辜負(fù)大好的青春年華。
蒼天,偷走了年僅29歲的娥皇,留下你孤單一人,和看似享不盡的榮華富貴。你傾斜著數(shù)不清的憂傷,沒有多余的空白打理政事。這些,只有女英懂得。她的甜蜜和妖艷熨平你眉宇間的褶紋,染黑思念的白鬢。一個大男人的心,一代君王的心,竟如琉璃般脆弱與透明,又一次陷入了溫柔鄉(xiāng)的懷抱,
又見桐花發(fā)舊枝,一樓煙雨暮凄凄。
憑闌惆悵人誰會,不覺潸然淚眼低。
層城無復(fù)見嬌姿,佳節(jié)纏哀不自持。
空有當(dāng)年舊煙月,芙蓉城上哭娥眉。
終于,那一天的噩夢終于不出意料
公元925年初,宋軍只用了三天時間搭浮橋過長江,打開了南唐大門,把你送往宋都汴京,做了個諷刺的違命侯,面對趙匡胤巨狼般的大口,你眼波的溫柔顯得那么渺小。命中注定,皇帝,使他走上了不歸路。
櫻桃落盡春歸去,蝶翻金粉雙飛。
子規(guī)啼月小樓西,楞簾珠箔,惆悵卷金泥。
門巷寂寥人去后,望殘煙草低迷。
爐香閑裊鳳凰兒,空持羅帶,回首恨依依。
曾經(jīng)的龍袍換成了自己不愛的囚衣,炯炯有神的重瞳子,被恐懼埋得空洞。亡國的屈辱和高貴的尊嚴(yán)毛段地糾纏在一起。你拳頭的憤怒喚不回三千里錦繡江山,和熔鑄四十年血汗的南唐,它,毀在你的手上。而自己,已成為,趙匡胤掌心不屑的玩物。
無言獨上西樓,月如鉤。寂寞梧桐深夜鎖清秋。剪不斷,理還亂。是離愁。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。
仰望故國,承載了自己華麗的青春的遠(yuǎn)方。閉上眼,仿佛還有,還有意思芬芳的有死在彌漫,彌漫。君主的一個錯誤,醞釀成了千千萬萬老百姓的亡國之痛。此時此刻還有誰,對著明月,流著夜的露水?女英,一直在他身邊。有種相伴,不是愛情,卻超越了愛情?;蛟S,女英永遠(yuǎn)無法取代姐姐娥皇,最后的牽手,再也不放開。憂傷中唯一沒有破碎的夢,就是女英。
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?小樓昨夜又東風(fēng),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。
雕梁玉砌應(yīng)猶在,只是朱顏改。問君能有幾多愁?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
即使,把你逼上絕望的盡頭,你也不會擱下手中的筆,把對故國的懷想最后一次鎖進(jìn)自己的生命,這是他用死亡的代價換取的交待。從此告別那只深愛的毛筆。
你本可以這樣揮霍生命,因為你的文字,葬送了生的希望。女英,亦難逃魔掌。
萬古到頭歸一死,醉鄉(xiāng)葬地有高原。
娥皇29歲,女英也29歲。
她是你瀕臨死亡的那一霎那,唯一絢爛的芬芳。花期短,芬芳濃。大小周后,傾盡全部的愛,給同一個男人。她們的死,豐富了今天中國的七夕節(jié)。
你的死亡,讓多少人恥笑你的昏庸、懦弱、無能。
而我懂得,你用短暫的生命醞釀著一種絕世的芬芳。細(xì)細(xì)品味,用一個女性的角度,又融化在你的溫柔、仁愛、細(xì)膩,和隱隱的男性的剛烈。
林花謝了春紅,太匆匆。
芬芳過后,總是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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